永無歸途
「Bucky,你有想過人死後會去甚麼地方嗎?」
這是少數幾個夜晚,他們可以在柔軟的床鋪上享受著彼此藉由被單傳來的體溫,看著涅勒斯為他們散亂的褐色以及黑色髮絲連成天空那般璀璨的星空,將疲勞的思緒以及滿腔濃密的愛意在相觸的肌膚之間傳遞。Quinn是這麼說的,黑髮將她嫣紅的唇和白皙的膚襯得更加艷麗。但是誰都知道她在問甚麼、她脆弱的心靈以及單薄的血肉在害怕著甚麼,哪裡像個悠閒的人正躺在草坪上仰望星海。
「……Limbo吧,我不清楚,都是那些自稱神的使者說的。」Bucky許久未清理的鬍鬚讓他的臉龐染上了幾分滄桑,灰藍色的眼珠子奇異地和藉由玻璃闖入房間的夜色重疊,這讓Quinn的眼前又是一片恍惚,下意識地將靠在對方肩膀旁的頭又移得更近了一點,卻被男人結實的臂膀輕輕攬住肩頭。最後靠在了對方炙熱的胸膛旁,那彷彿赫菲斯托斯曾親吻的溫度,再加上一些阿芙蘿黛蒂的恩惠。「Doll,你怎麼突然這麼問呢?」
「我……不就是好奇嗎,也許超級英雄的想法總是令人出乎意料,像是你們總是出現在一些無法預料的地方。」
小腹上仍帶著溫度的被單被女人扯上了臉龐,不知正在掩飾甚麼,俄傾男人卻悄然翻過了身,將裹成一顆白饅頭的Quinn給溫柔擁進懷抱之中。輕輕的在頭頂上落下一吻,在小心拉開棉被之後撫上女人柔軟的臉龐之後,是髮絲、臉頰和脖頸,最後是那雙紅潤的嘴唇,將口中細語呢喃連著愛意在簡單的唾液交換之中填滿彼此。
「都只是人而已,哪裡會有甚麼不同。」男人低沉卻重拾輕浮本性而上挑的話聲,一點不漏地在啃噬對方耳朵之時灌入Quinn的腦袋,直至流入因此加速跳動的心房和心室裡,Quinn似乎終於找回在黑暗中呼吸的能力。「都一樣會怕死、怕疼、怕受傷,甚至害怕該死的離別,以及和愛人的死亡。只是我們所能承受的高了點,願意付出的多了些,在這個醜陋的世界裡成為了英雄。他們有些人甚至更勇敢,像你一樣,我身上甚至有血清。」
「可是你說,當你在黑暗之中有了一絲光線,你能說它不明亮嗎?那若是在旭日高升的白日之下呢?」
「……我當然知道。」Quinn說。
但就是害怕。
怎麼會有人願意去習慣死亡?看開死亡的念頭都說是不可能了,那獨自一人面臨這樣的悲痛,她該如何去接受呢?
「別這樣,Quinn。」Bucky的語氣似乎嚴肅了些。「就像我不能和你承諾我絕不會死亡,而你也同樣不行,我們有一天會面臨的。但請相信我,Bucky、your dear Bucky,我會將此生都奉獻予你。即便你和我說這隻放在門前的鳥兒是多餘的,你和你愛聽的約翰藍儂一樣,不諒解我願意為你率先試探陰霾。」
「請你相信我愛著你,而這份愛都是你教會我的。即便我不知道手上都是鮮血的我和一模一樣的你往後會逃至何處,甚至是永無歸路,在世界的腳底下苟延殘喘。」Bucky將下巴靠上Quinn柔順的髮絲,像隻毛茸茸的大型犬蹭了蹭,嘴中那有些倦意的、卻仍然乘著柔情的嗓音,仍在黑夜為他們挖掘出的渠道上頭揚帆遠航。
也許直至深夜、直至病痛侵擾、直至死亡為他們立下墓誌銘,他們仍會為此時的交匯而造成往後的錯開流淚。
「而我卻永遠擁有一個精神上的歸屬,那就是好的了,Doll。」
至少他們都已將此生所有情感埋葬在彼此的靈魂之中,沒有更多的,也不會再有剩餘的了。